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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

承乾宫仿佛成了一个精致的茧,将外界的风雨暂且隔绝。有了额娘带来的心腹嬷嬷和银器,饮食上安稳了许多。昭华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请安,几乎足不出户,每日里不是看书习字,便是听着苏嬷嬷讲些古老的草原传说,或是让桂嬷嬷帮着调理身体,气色一日日红润起来,小腹也微微显了形。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那些被挡回去的阴私手段,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换个方式再次噬咬。

这日,康熙来用晚膳,心情颇佳,席间甚至问起了昭华家中兄弟的近况。昭华拣着些兄长在兵部当差的趣事说了,言语间不忘感念皇恩浩荡。

膳后,梁九功奉上茶水,却面色有些迟疑,低声道:“万岁爷,内务府总管求见,说是……有些许琐事,需请万岁爷示下。”

康熙眉头微蹙:“没眼色的东西,没见朕正歇着?”

梁九功忙赔笑:“奴才也这么骂他了,只是他说……事涉宫份用度,不敢自专,尤其是年关将近,各宫份例都要增减调派……”

康熙闻言,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昭华,见她正垂眸安静地吹着茶沫,似乎并未留意,便淡淡道:“既如此,让他去乾清宫候着。”

“嗻。”

昭华却在此刻抬起头,语气温婉,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疑惑:“皇上,可是臣妾宫中用度有何不妥?若是如此,臣妾即刻命人核查,万不敢靡费公帑。”她说着,便要唤兰蕙。

康熙摆手止住她:“与你无关。内务府那些奴才,惯会拿鸡毛当令箭。”他语气虽淡,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思。宫份用度是小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内务府总管特意来报,绝非无的放矢。

昭华便不再多言,只柔顺地低下头,指尖却微微蜷缩。火候到了。

果然,次日午后,承乾宫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内务府副总管太监刘保。他满脸堆笑,打着核对冬赐份例的旗号,言语间却多有刺探,尤其对承乾宫小厨房自行采买一事,旁敲侧击,暗示这不合规矩,易生弊端。

昭华端坐上位,静静听着,直到他说得口干舌燥,才缓缓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清晰冷冽:“刘副总管的意思,是本宫信不过内务府,还是信不过皇上的安排?”

刘保吓了一跳,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绝无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昭华打断他,目光如清冷的雪光,落在他身上,“内务府送来的缎子,染料呛得本宫头晕;送来的碗盏,粗粝得割手;连份例里的胭脂,颜色都浮得吓人。本宫怀着龙嗣,身子金贵,不敢有丝毫闪失。用些自家带来的可靠人手,采买些干净吃食,怎么,这就碍着内务府的眼了?还是说,内务府觉得本宫和皇嗣的安危,还比不过你们那点规矩?”

她一句接着一句,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却字字如针,扎得刘保冷汗涔涔,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奴才该死!奴才失察!奴才回去定严查此事……”

“查?”昭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是该好好查查。本宫也想知道,是哪些奴才当差如此不尽心,一次次拿些次品腌臜物来搪塞承乾宫。是觉得本宫年轻好欺,还是觉得皇上圣目不及此处?”

刘保听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才万万不敢!定是下面的人偷奸耍滑,奴才回去定重重惩办!”

“罢了。”昭华似是倦了,挥挥手,“份例的事,你按旧例办便是。至于那些不尽心的奴才……”她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压,“本宫瞧着,内务府近日风气似乎不大好,也该整顿整顿了。退下吧。”

刘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后背官服已被冷汗浸湿。

昭华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眼神冰冷。敲山震虎,话已点到,接下来,就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消息传得飞快。宸皇贵妃申斥内务府副总管的消息,当晚就递到了乾清宫的御案上。

康熙看着梁九功呈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昭华与刘保的对话,一字不落。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内务府送去的料子和碗盏,果真有问题?”

梁九功躬身道:“回万岁爷,皇贵妃娘娘谨慎,发现不妥后并未声张,只让心腹收着了。奴才暗中查过,那匹苏缎的染料确有问题,碗盏也非官窑正品,来源……似乎都指向内务府采办处的几个管事,与永寿宫那边……沾亲带故。”

康熙冷哼一声:“朕还没老糊涂呢!”他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内务府是越发不像话了,竟敢把手伸到皇嗣头上。梁九功,”

“奴才在。”

“传朕旨意:内务府采办处总管、库房管事等一干人等,当差懈怠,以次充好,着即革职查办,杖八十,发往乌拉为奴。副总管刘保,督管不力,降为普通太监,仍在内务府效力,以观后效。另,着慎刑司派人,给朕好好清查内务府一应账目人事,有不法情弊者,严惩不贷!”

“嗻!”梁九功心头一凛,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要借机清洗内务府了。

“还有,”康熙语气稍缓,“宸皇贵妃处,受委屈了。朕记得库里还有一盒暹罗进贡的龙涎香,安神极好,还有那对白玉送子观音,一并给她送去。再告诉内务府,往后承乾宫一应用度,比照皇后例,再增三成,务必精益求精,若再有差池,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

圣旨一下,六宫震动。

内务府一夜之间风声鹤唳,数十名太监、管事被锁拿查办,哭嚎求饶之声不绝于耳。慎刑司的人进出频繁,账本抬了一箱又一箱,牵连甚广。

永寿宫内,贵妃钮祜禄氏摔碎了一套最喜欢的甜白釉茶具,脸色铁青。她安插在采办处的几个得力人手尽数折了进去,皇帝虽未明指她,但这***手段,无异于当众扇了她一记耳光!

而承乾宫再次迎来了浩荡的赏赐。这一次,宫人们接收赏赐时,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喜气,看向自家主子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信服。

昭华看着那尊莹润无瑕的白玉送子观音,神色平静无波。她谢了恩,吩咐兰蕙将赏赐妥善收好。

“娘娘,”兰蕙低声笑道,“这下子,看谁还敢在份例上动手脚!”

昭华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玉观音像,目光悠远:“皇上此举,既是安抚,也是告诫。”安抚她受了委屈,告诫她适可而止,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她借皇帝的手清理了障碍,却也进一步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但,那又如何?

她从未想过能永远相安无事。既然退让换不来安宁,那便只能争,只能斗。

当晚,康熙驾临承乾宫。他并未多言内务府之事,只仔细问了昭华的身体状况,又听太医回禀了脉象,得知胎气安稳,方露了笑意。

“今日之事,朕已处置了。”他握着昭华的手,语气温和,“往后有什么事,直接禀于朕知道,不必委屈自己。”

昭华垂眸,依偎进他怀里,声音柔婉带着一丝哽咽:“臣妾谢皇上为臣妾做主……臣妾只是害怕,怕护不住我们的孩儿……”

康熙搂着她,感受着怀中轻微的颤抖和依赖,心中那点因她擅自借势而起的不悦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保护的欲望。他轻拍她的背:“有朕在,无人敢伤你们母子分毫。”

昭华在他怀中闭上眼,掩去眼底一片清明冷然。

***雨露,俱是君恩。今***能为你申斥六宫,来日亦可能因别的缘由冷落你。唯有自身立得住,方能在这深宫之中,真正站稳脚跟。

内务府的风波渐渐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宸皇贵妃与贵妃钮祜禄氏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后宫这潭深水,因着昭华这一记无声却有力的反击,暗涌得更加汹涌。

小说《家族封无可封后,我入宫为妃》 第6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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