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火言情小说《林悠南山》正在火热连载中,这本小说是由作者林悠倾情力创的作品,故事里的主人公分别是南山林悠,其主要内容讲 述了......
范无救道:“一开始我检查尸体时,发现尸身上大多都是淤青,并没有发现致命伤,我怀疑陈姑娘是猝死的,在民间叫做‘马上风’。”“马......”南山一愣,随后又疑道,“依陈雪荣之言,她是在无意识下死去的,再说她被用了迷药,神经已经被麻痹了,怎么会出现猝死这种情况?”...
“天目山灵气充沛,长出一颗灵物也没什么稀奇,”南山皱了皱眉,又问道,“你昨夜验了尸体,情况如何?”
范无救道:“公子猜想的没错,我在陈姑娘的鼻腔中发现了曼陀罗粉,她在死前被人迷晕过。”
南山点了点头:“可有查出她的死因?”
范无救道:“一开始我检查尸体时,发现尸身上大多都是淤青,并没有发现致命伤,我怀疑陈姑娘是猝死的,在民间叫做‘马上风’。”
“马......”南山一愣,随后又疑道,“依陈雪荣之言,她是在无意识下死去的,再说她被用了迷药,神经已经被麻痹了,怎么会出现猝死这种情况?”
“这天天寒地冻的,她会不会是冻死的?或者说中毒?”
范无救摇头,道:“都不是,我排查过了,尸体没有中毒症状的反应。”
“再说冻死尸体的尸斑呈鲜红色,在转入温暖室内或解冻后,尸斑才会变成紫红色,可我那天找到陈姑娘之时,她的尸斑已是紫红色了。”
“我开始也觉得奇怪,人在昏迷状态下是无意识的,很难再出现猝死这种情况,直到后面,我发现陈姑娘后颈部有一宽大的手掌淤青,才想通了其中关节。”
“怎么说?”南山面色认真,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范无救伸出左手,右手从下往上握住胳膊,道:“若是陈姑娘在遭受侵犯时,被凶手抓住颈部外侧中段,压迫到经脉,便会导致心跳减慢,血流速度降低;若是持续压迫,则会导致心脏骤停致死。”
南山眼皮跳了跳,从他话中提取了信息,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被掐死的?”
“可以这么说,”范无救点头,“不过被掐死的人面部通常呈紫青色,眼睛会显的凸出,眼球下方有出血。”
“但陈姑娘面色惨白,眼球也无出血,不过她的腿部肌肉有损伤痕迹,而且手指呈弯曲的鸡爪形,因此可以判断她是死前四肢抽搐,心脏骤停最终猝死。”
听他这么说,南山脑中立刻便有了画面,想到一个妙龄姑娘,竟然是这么不雅的死去,心中着实惋惜。
他默了片刻,又道:“依你之意,陈姑娘是意外死亡?”
范无救昨日重拾多年前的技艺,说实话还有些激动和紧张,只是他从来喜怒不行于色,依然十分平静道:“是的,按目前检验结果来说,的确是意外。”
南山轻轻叹气,道:“结果虽然是意外,但这过程绝对不是意外。”
“大雪封山,天目山人迹罕至,而十二月初六那日,只有秦晋等人出现在了山上......”
范无救从袖中拿出一张宣纸,递给南山,道:“公子,这是从尸体上拓下来的。”
南山接过,上面画了一只手。
范无救继续道:“需要我去会会秦晋吗?”
南山皱了皱眉头,秦晋是不久前才来到禹杭的,怎么说也不可能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结下仇怨,唯有可能,就是张从正与秦晋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道:“先不急,疏树归禽图会出现在张从正手上绝对不是巧合,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范无救道:“张从正应该没有理由对陈姑娘下手,我想他会不会被威胁了?”
“你说的不无可能,”南山想了想,道,“这样,你找几个人去秦晋那里闹一闹,把我们去找过张从正的事情透露给他。”
范无救问道:“公子想做什么?”
南山扬眉道:“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关系通常都不牢靠,这就像装在麻袋里的米,只是表面上的平衡,当你豁开一个口子时,米粒就会倾泻而出。”
“这段日子你仔细盯着他们的动静,”话说到这,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去查一查文人馆。”
范无救点头应了。
多雪的冬天,恐怕最开心的也只有无忧无虑的小朋友了,农夫担心收成不好,商户担心生意不好,就连官员大臣们都只想赖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愿上朝。
林悠此时就是缩在被窝里,睁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其实早就醒了,外头的动静很大,时不时传来几声马鸣,其中夹杂着人声,虽说听不太分明,但估摸着南山已经替她套了马,随时准备送她走了。
她烦躁的把被子一蒙,真的要走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过一辈子?
可一想到要离开,她就心慌的厉害,十分没有着落。
照理来说,她已经没了羁绊,应该洒脱潇洒的恣意快活,可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不痛快呢?
林悠觉得她愁得头上都要长草了,就在这时,她手上的银镯忽然发出了淡淡的绿光,她“噌”的一下坐起,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放在手心。
光芒闪了两下,就见一个人影悠悠从镯子里冒了出来。
那人影只有巴掌大小,着一身墨绿长衫,头发低低束起,脸色惨白的厉害,好像随时要一命呜呼了一般。
“师傅,你终于醒了,”林悠一脸惊喜的看着镯子上的人,“你身体怎么样?”
师傅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意,道:“我没事了,只是一缕孤影残魂,能维持现在这幅样子已经很好了。”
他虽然面色惨白,说话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
林悠闻言一怔,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了。
师傅见自己的小徒弟面色不佳,便笑道:“怎么了小悠,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接受我是个活死人这件事情?”
忽听“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林悠的手背,虽然几不可闻,但是此时屋子里十分安静,这一声便显得十分突兀。
师傅明显怔住了,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道:“不是吧,小悠,怎么还掉金豆子了?”
他这个徒弟他很了解,钢刀刺进心脏大概都不会喊哭的人,突然这么一下子,还挺不适应的。
良久的沉默,就在师傅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时,听到低低的一句:“师傅,我现在......只有你了。”
师傅心头一跳,这一下他可真是一针戳到了心眼子——要了命了......
他掐了个诀,幻化成了实体,便见一个清秀俊逸的男子出现在了屋中,他面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十分病弱的样子。
师傅缓缓抱住林悠,安抚道:“好了,师傅开玩笑的,我这烂命一条,阎王爷都懒得收。”
“你看我这么多年,不是活得好好的?”
良久,林悠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骂道:“老怪物,你就不能再活久一些吗?”
师傅展颜一笑,扯起衣袖替她擦了眼泪,道:“行,我努努力。”
她话音刚落,就被是师傅猛得拉住了手,只听他道:“你说谁?”林悠见他忽然这么大反应,奇怪道:“薛方清,钦天监监正。”“薛方清!薛方清!”师傅忽然痛苦的捂着脑袋,他脑中忽然闪现了一些记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他和他同举酒杯,月下饮酒。...
林悠难得露出些柔弱无措来,大概是最近遭遇事情太多,心中无法纾解,才一时多愁善感。
她抹了抹眼泪,别扭的推开了师傅,道:“你快些回扇骨玉里吧,变成实体太消耗仙力了。”
师傅没理会她的话,而是背着手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你这是在哪呢?黑不溜秋的连个窗户都没有?”
林悠默了默,道:“师傅,我......”
师傅转头,瞧着她低着头,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便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道:“小悠,你没有做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林悠点了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虽然知道师傅不会怪ʝʂɠ她,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紧张了。
她想了想,道:“师傅,我们去琼州生活吧,听说那里天气十分明朗,还有很多好吃的果子。”
师傅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道:“行啊,左右我也没得选。”
林悠吸了吸鼻子,好笑道:“也是,反正你得跟着我。”
师傅轻嗤一声,道:“怎么在禹杭混不下去了?想着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悠点了点头,十分坦然道:“对啊,我现在可是通缉犯,全国搜捕的那种。”
“呦,”师傅笑着环胸,道,“我们小悠这么出息了,我才几天不在,你就一朝成名了!”
林悠默默翻了个白眼,早就习惯了他这酸不溜秋的语气,耸了耸肩,道:“过奖。”
她随后又道:“有件事情得与你说,我上回遇到的那些官兵大多都会仙法,我听人说他们应该是钦天监派来浑水摸鱼的修士。”
“钦天监?”师傅皱了皱眉,道,“你通缉不应该是被官府捉拿吗,有那钦天监什么事?”
话说到此,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难道是为了扇骨玉而来?”
林悠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林家满门被灭,我猜就是因为这块玉,师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觊觎这块玉?大伯父这样,现在这些修士还这样。”
师傅低低叹了口气,道:“你问我也没用,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当年留下这块玉,只是为了给你曾祖做辟邪镇宅之用,哪成想最终却违背了初衷,给你们招来了如此大的祸患。”
“还成了我的一副活棺材......”
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白,都要胜过外头的白雪了,林悠吓了一跳,忙拉着他坐下,道:“师傅,你又不是知天晓地的神仙,哪能预料得到诸事发展,不必自责。”
她虽然曾经也恨过,心想要是没有这块玉,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她们一家会好好生活,幸福的走完一生。
可这世间,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美玉良器,只不过是硬邦邦的死物,它再坏能坏得过人心吗?人心若是向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师傅摇了摇头,道:“我明白,对了,你方才说钦天监修士,是怎么回事?”
林悠道:“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说是钦天监监正薛方清广纳贤才,招收弟子。”
她话音刚落,就被是师傅猛得拉住了手,只听他道:“你说谁?”
林悠见他忽然这么大反应,奇怪道:“薛方清,钦天监监正。”
“薛方清!薛方清!”师傅忽然痛苦的捂着脑袋,他脑中忽然闪现了一些记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他和他同举酒杯,月下饮酒。
男人笑着道:“子落,我说今日会有尾宿出现,你偏不信,怎样?自罚三杯?”
......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林悠见他面色十分痛苦,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姑娘?可醒了?”
忽听门外传来南山的声音,林悠反射性的抬头,再低头时,师傅已经回了银镯里,光芒扑闪了几下就消失了,变回了再普通不过的镯子。
林悠拾起镯子带上,道:“醒了,进来吧。”
南山手里提了个食盒,道:“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我带了好吃的。”
林悠瞧着他热情张罗的样子,慢慢踱步了过去。
南山掀开食盒,香味顿时四溢开来,惹得林悠的肚子适时的“咕噜噜”了一番。
“昨日不是说要带你去吃城东那家馄饨嘛,但是想到今日你要走了,我便去那里打包了一份回来。”
林悠接了他递过来的勺子,看着一碗油亮油亮的馄饨,呼呼冒着热气,瞬间激起了食欲,她舀了一颗送进嘴里,味道十分鲜美,肉也很有嚼劲,满口余香。
忽得,南山面色一凛,拉着林悠往后躲去,就见一排黄符“咻”得射了进来,屋内顿时粉尘四起,桌上的馄饨被击了个粉碎,汤汁喷溅四起。
南山痛呼一声:“我的馄饨!真是暴殄天物!”
林悠面色一沉,手中的勺子猛得掷了出去,迎头撞偏了飞来的一块黄符,她拉着南山往外跑去,道:“快走!”
南山被她一把拉着往外跑,他也再来不及悲痛,顺手扯起床上的被子,几个旋身便飞出了房间,落到了庙中。
他随手把被子一扔,林悠便见那被子被黄符扎得跟个刺猬一样了。
城隍爷此时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道:“公子,庙外被一群修士包围了。”
“修士?”南山扬了扬眉,对林悠道:“林姑娘,看来是找你的。”
听着他的语气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林悠瞪了他一眼,道:“你的煞费苦心可都落空了。”
她抽出袖中弯刀,一脚踹开了庙门。
南山知她指的是引开官兵那件事,点头道:“确实。”
他提步跟了过去,就见大院中站着一队人,十分规整的穿着红衫道袍。
为首的那个身材中等,手中环抱着把剑,嘴里叼了根竹签,右腿不停抖着,活像个市井牌坊里的混混头子。
南山啧啧评价道:“这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怎么这人是反着来的,倒是把这么好看的衣裳都穿成了破麻布呢?”
林悠这回倒是很赞同他的话。
那男子见有人出来,挥手停了众人的攻击,他嚼吧嚼吧嘴里的竹签,问道:“你是林悠?”
林悠见他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也学着他的样子,不屑的轻哼一声,道:“正是你姑奶奶。”
闻此言,南山震惊的看着林悠,憋着笑没笑出声。
男子面露怒色,“呸”的一声把竹签吐在地上,道:“都死到临头了,我看你嚣张到几时!”
他退后两步,手一挥,道:“都给我上!把扇骨玉给我抢过来!”
林悠朝南山看了一眼,冷冷道:“要瞧热闹就躲开点。”
她挥着刀就要迎上去,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声音——
“慢着!”
“你别过来了!”林悠有些心慌,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林琛脚步一滞,他刚想要说话,出口却异常艰难,良久,才出声道:“小悠,四年未见,让二哥......看看你。”林悠心情十分复杂,报完仇之后,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林琛,偏生天不遂人愿,终是要让她面对,她叹气道:“你都知道了吧,我们已不是能心平气和聊天的关系了。”...
一个男子从大门走了进来,他也穿着同样的道袍,只是面目硬朗,眉眼深邃,红白相间的道袍以白玉束腰,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南山赞许的点了点头,打趣道:“我估摸着钦天监的弟子服就是按照这位兄台订做的。”
他转头看林悠的反应,却见她面目呆滞,愣怔的看着来人,南山握了握手中的折扇,这是......认识?
男子信步走到了一众修士前,满院子的修士对着男子施礼,道:“林监副。”
只除了那个颇不着调的“混混头子”,他高贵的下巴依旧没有放下,抄起手道:“林琛,你怎么来了?”
林琛面色不变,淡道:“秦晋,你们先出去。”
南山额角抽了抽,原来这货就是秦晋?范无救那小子也不知道盯人盯到哪里去了。
见林琛都没正眼看他,秦晋没好气的嗤笑一声:“我说林琛啊,你的好堂妹把你全家都灭了,咋的,还打算叙旧不成?”
林琛眼神微闪,瞄了一眼门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如鲠在喉。
林悠面色发白,垂眸避开了林琛的目光。
堂妹?也就是说这还看得过眼的男人是林悠的哥哥?怪不得方才她那么大反应,南山抿了抿唇,这场面可就复杂了,也不知道这人什么立场,他担忧的看了眼林悠,也不知这小丫头能不能应付的来。
林琛没搭理秦晋的阴阳怪气,伸手一掌把秦晋打了出去,不耐道:“我的话只说一遍。”
剩下的修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瞬间全都涌出了大门,一时之间院内只剩下了林琛一人。
林琛神色不明的往前走了两步,庙内的光线不足,他想将人看清楚些,却被林悠猛得喝止住了。
“你别过来了!”林悠有些心慌,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林琛脚步一滞,他刚想要说话,出口却异常艰难,良久,才出声道:“小悠,四年未见,让二哥......看看你。”
林悠心情十分复杂,报完仇之后,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林琛,偏生天不遂人愿,终是要让她面对,她叹气道:“你都知道了吧,我们已不是能心平气和聊天的关系了。”
“所以,”林琛眼眶微微泛红,缓缓握紧了拳头,“所以你从四年前就开始骗我了,从你装疯开始?”
自从四年前林意死后,林悠便再也没有搭理过他,直到他出门求道她都不肯见他一面,原来,她早就打好了主意......是不是若是他在,她会连带自己一同杀了?
林悠眸光闪了闪,没有答话,装疯是无可奈何之举,但是有些话要是解释了,就会变成狡辩,她没有什么能反驳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林琛口中酸涩的发苦,咆哮道,“林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
面对他的质问,林悠也是心口发酸,她ʝʂɠ用力逼回眼眶中翻滚的泪水,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爹爹!”
林琛神色怔然:“你什么意思?”
“只有装疯,我才能好好活着!”林悠闭了闭眼,她实在是不愿再提起这些事情,可又不得不说,再睁眼时,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全被压了下去,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大哥是被林士永害死的。”
她把手里的弯刀扔到林琛面前,道:“这把刀是当年刺死我哥的那把,你看看觉得熟不熟悉?”
那弯刀“哐当”一声落在林琛面前,他心头大震,踉跄着退后几步,半晌才鼓起勇气捡起那把刀,这把弯刀他印象十分深刻,刀长约六寸,刀身上刻满了蒙古文,十分精美,是他爹爹的手下莫池的佩刀。
莫池是个蒙古人,生命垂危时被林士永救下,之后一直便待在他身边报恩,只是当年林意被害后,莫池也不见了踪影,他当时虽心有怀疑,却并没有上心,说实话,他确实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父亲,林琛颤着声音道:“你说是莫池杀的林意?”
“不仅林意,还有我爹,我娘!”林悠话语隐忍,叙述的有些艰难,“林琛,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你也有权知道真相。”
林家祖上产业不济,为了给老大林士永读书又花了不少钱,最终老爷子去世,一大家子没了着落,重担便压在了小儿子林兆恩身上,林兆恩,也就是林悠的父亲。
林兆恩是个争气的,用全家最后一点积蓄盘了一间珠宝铺,没想到还竟然给他做了起来。
林士永数次考举不中,便回了禹杭投奔林兆恩。
林士永虽说考举不中,但到底是念过书的,两人一外一内,将珠宝铺经营的十分不错,很快便做成了禹杭最大的珠宝商行。
只是后来,林士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们的父亲当年把扇骨玉传给了林兆恩,林士永便打起了扇骨玉的心思,他百般询问未果下,便设了计策把林悠的母亲骗去了冰窖,以此来威胁林兆恩。
林兆恩救妻心切,但又不愿意违背祖上誓言将扇骨玉交出去,最终酿成了悲剧,两人被困在冰窖,活活给冻死了。
“这些我和哥哥都不知道,爹爹死后,我们还把他当作亲大伯孝顺着,”林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可他半点都没有悔意,还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兄妹身上,平日里有事无事的旁敲侧击,还数次翻找我们房间。”
“之后被大哥瞧出了端倪,他便撕破脸派了莫池来抢,我大哥不依,就成了莫池的刀下亡魂!”
“可叹可笑,”林悠双眼通红,眼泪终于溃堤,她嗤笑恨道,“年少无知,愚蠢至极,认贼作亲十余年!”
“这就是你的好爹爹,我的好大伯!十余年的虚心照拂、无微不至,全是虚情假意!就为了一块破石头,逼死了他的亲弟弟和亲侄子!”
话及此,林悠情绪愈发的激动,心气上涌之际,喉头忽的一阵腥甜,一口血呕了出来!
“林悠!”南山大惊,一手拦住她肩头,两指掐诀,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
林悠心气一时跌宕,悲从中来,落在他怀里半天都站不起来,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忽得,她感觉脸上蓦得一热,就见南山眸光涟漪微泛,干净温暖,伸手帮她拭去了眼泪,一脸担忧问道:“没事吧?”
林悠心里头一暖,朝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林琛整个人处在震惊当中,见她气急攻心,想要上前,却见她身后男子已经接住了她,一时茫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悠缓了缓心神,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甩到他面前:“这信是大哥当年收集的证据,里面有我娘丫鬟小琪的证词,还有他事后要灭口的莫池的证词,我说的你都可以去查,要是有半点虚假,我把命赔给你!”
“不可能!不会的!”林琛面色越来越白,他拾起地上的信,尽量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仔仔细细、逐字逐句的看去。
印象中的父亲对林悠两兄妹比对自己还好,爹爹对他总是严厉苛刻,对他们倒是温柔和煦的,他怎么可能会!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半晌,他手一抖,信纸跌落在地,林琛压住思绪,红着眼看向林悠:“可就算如此,你就灭了林家满门?就算我爹爹对不起你,那我娘呢?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林妈,她对你像对待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
南山疑惑,问:“什么后悔。”林悠叹气,道:“我不是好人,我杀了我大伯,你一份善心用错了地方,你不生气?”“哦,”南山没骨头似的往后一仰,道,“我没觉得帮错了人。”林悠面露疑惑。...
朔风劲吹,穿过院内的枯枝,发出“呼呼”的声响,雪花像鹅毛一般从天空纷纷扬扬飘洒下来,打在人脸上,仿佛有了重量,生疼。
林悠别过了头,艰难道:“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做的我认,林士永和莫池是我杀的,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你只杀了我爹?那怎么会?”林琛心气跌宕起伏,可他全家都......
林悠摇头:“我杀了林士永便离开了,之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你们硬要算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可若是要我为他偿命,你若是杀得了我,我便认栽。”
“杀?”林琛苦笑,“你可以报官,为什么......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难看......你让我杀你!我怎么能......”
林琛语不成调,握成拳的指甲嵌入手心,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可如今却告诉他,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报官?”林悠抬头,忍了忍又将破堤的泪水,“林意匿名报了五次官,那次不是石沉大海?禹杭衙门总有借口,不是说年代久远,就是说证据线索不足,无法立案。”
“最后一次,林意亲自提交了证词,衙门也立了案,让他回去等消息。”
“可等回来的呢?是灭口,是劫杀!”
“知府宋起华早就和林士永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大哥死了,赖以信任的亲人变成了仇人,求助无门,你让我怎么办?”林悠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我要怎么办?”
南山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安慰,此时她正悲苦痛恨,再多良善和暖的安慰都是无济于事。
林琛跌坐在地,任由冰冷的雪水浸湿衣摆,原来,事情早就不可挽回了,从他爹爹做下这一切开始,早就不可挽回了:“只是林悠,你做这事之前,可有半分考虑过我?”
林悠一怔,鼻子酸涩,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琛苦笑一声,他撑着身子站起,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已经没有来时的神采飞扬,脸上尽显疲惫,转身朝外走去。
“你......”
快到门口时,林悠唤住了他,他脚步一滞,就听她继续道:“对不起。”
林琛没再停留,大步跨了出去。
林悠全身像是泄了力,跌坐到了地上,她有考虑过林琛吗?答案是肯定的,可这是家仇,她没法为了林琛放弃。
南山见她面色惨白,明显是心气耗损的表现,他拉了两个蒲团过来给她垫着,随后跟着坐到了她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悠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南山扬了扬唇角:“林姑娘,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也不等她回答,他继续说道:“从前有个农夫养了一头猪,他每天给猪这头猪好多好多好吃的,这头猪吃吃睡睡,过着幸福的生活,有一天,这头幸福的猪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林悠并不想搭理他,但在他殷切的目光下,还是不情愿的开口:“为什么?”
南山扬了扬眉,勾唇道:“因为她跑来听我讲故事了。”
“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林悠气不打一出来,她正伤心着,是脑子里有泡泡才会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吗?
“没意思吗?”南山眼睛骨碌碌转一圈,“那好吧,我再讲一个。”
“从前......”
“行了,打住!”林悠满头黑线,半晌,她摇头失笑,“你这人还真是挺奇怪的。”
她偏过头打量南山,他不是一直把自己当做不谙世事受人欺负的小姑娘吗?此时知道她杀了人,难道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半晌,她问道:“你不后悔帮错了人?”
南山疑惑,问:“什么后悔。”
林悠叹气,道:“我不是好人,我杀了我大伯,你一份善心用错了地方,你不生气?”
“哦,”南山没骨头似的往后一仰,道,“我没觉得帮错了人。”
林悠面露疑惑。
南山笑意盈盈,道:“林姑娘快意恩仇,不含糊,不墨迹,小生很是欣赏,怎么会生气呢?”
林悠冷笑一声。
南山急道:“你别不信啊,这恩就是恩,恨就是恨,潇潇洒洒的多好。”
“林姑娘,很多事情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世间万物固然有其规章法ʝʂɠ则,但是人心之中自有一杆秤,秤是平是偏,都取决于自己的所思所想。”
“只要你衡量好了心中的那杆秤,不求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就好。”
不求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林悠低头失笑,这人看着不靠谱,却不知为何总能一针见血,上辈子怕不是根绣花针?
南山见她偷笑,皱眉问道:“你笑什么?我这么严肃,说得很好笑吗?”
林悠眨了眨眼,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并不是个绣花枕头了。”
“绣花枕头!”南山感觉心头被重重一击,气乎乎道,“原来林姑娘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不待她回答,林悠面色一变,就见秦晋带着修士去而复返,团团堵住了庙门。
秦晋脸色十分阴沉,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林琛这个蠢货,竟然真的放了这臭娘们!”
“给我上,活捉了她!”
林悠恰好心上一堆邪火无处发泄,她一捞案几上的竹签桶,朝来人冲了过去。
“等......”南山瞧着冲出去的身影,无奈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
签子猛得飞了出去,刺破了迎面而来的黄符,林悠径直飞掠而过,她身法极快,转瞬间已经到了众人身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弯刀,冷笑道:“想死的都过来!”
她脚步生风,步伐十分奇异,南山看得却是一惊,她怎么会东岳派的凭虚临风步?
秦晋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猛得拔出剑,道:“臭娘们,老子还收拾不了你了!”
话毕,他已经越过一众修士,剑尖直指林悠咽喉。
林悠眼神一凛,脚尖一个借力,越上了秦晋刺过来的利剑上,一个跟头翻到了数尺之后,而后猛得转动弯刀,朝秦晋冲了过去。
秦晋面色不变,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他不躲不避,反而伸手握住了林悠袭来的手,趁势就要灌注内力,卸了林悠一条胳膊。
南山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然而就在秦晋发力那一瞬间,那弯刀在林悠手里奇异的转了个圈,眼见着就要割断他的右手手筋,秦晋迫不得已卸了力,却没料到她突然袭来的左腿,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秦晋心口受创,猛得呕出一口血,他面色大变,怒道:“臭婆娘,竟然阴我!”
南山气若神闲的落到林悠面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啧啧”道:“这相书有云,虽是形容多丑陋,胸中高策万人无,不过我看这位兄台,怎么半点都没搭上边呢?”
秦晋见他突然说话,却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由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林悠适时的接道:“说你又丑又蠢!”
秦晋“呸”的吐出口里的淤血,骂道:“你他妈谁呀,也敢到老子面前来现脸!”
南山笑的一脸温和,道:“诶,巧了不是,正是你姑爷爷。”
南山手上青筋暴起,骨节拧得咯咯作响,秦晋面色青紫,无力的蹬着腿,即将得到扇骨玉的喜悦顷刻被恐惧害怕填满。南山再一用力,秦晋便将去见阎王爷了,他耳边却突然传来范无救的声音:“大人,大人,不能杀他,陈雪荣的案子还没破!”他并不想理会,手上却被一股大力握住了,又听到:“大人,救林姑娘要紧!”...
秦晋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咆哮道:“摆阵!今天老子就要弄死你们!”
闻令,修士动作迅速,团团围住了两人,无数黄符朝四面八方袭来,不留一点余地。
林悠没急没燥,反而没好气的瞪南山一眼,道:“占谁便宜呢!”
话说完,她顺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几个旋身,已是撑着衣服绕着南山转了个圈,只听布料“咔咔”破碎撕裂的声音,一波攻击已经被挡下了。
南山挑了挑眉,这不是他今早用过的那招吗?还挺会学以致用的,他不由笑道:“不错嘛,再教你一招!”
南山拉过她的手,手里蓦得施出一股大力,就见衣服上横插着的黄符被一股脑的反弹了出去,朝着那帮修士袭去。
修士吃了一波被自己的符咒反噬的苦,阵型瞬间被打乱,不过也只是片刻,那些躲过去的修士反应迅速,提着剑直接迎了上来。
林悠面色一敛,看着不远处的秦晋,道了声:“擒贼先擒王!”
她作势就要冲出去,南山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她刚刚心气受损,本就不应该妄动,便道:“你歇歇吧,我来!”
话毕,他脚尖轻点,踏雪无痕,只不过片刻,便越过了重重阻碍来到了秦晋跟前。
秦晋暴怒道:“找死!”
他举剑横刺,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南山眼眉带笑,就在剑离他心口三寸之时,他十分轻松的一侧身,修长手指一合,竟然就这么夹住了剑尖!
秦晋面露诧异,他感觉连手带剑都像被一张巨大的网裹住了一样,丝毫动弹不得!这小子瞧着文文弱弱,未曾想功夫如此之深。
他立马弃了剑,朝后退了半尺,双手合十念起咒来,无数的黄符从他身后飞出,带着熊熊杀气,朝南山袭去。
南山不在意的挥手一挡,黄符便不能再前进分毫,他正要得意的给林悠显摆显摆,心头却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蓦得回头转身,瞳孔骤然一缩,就见林悠被一个修士狠狠束缚住了,她的胸口一个豁大的血口子,正涓涓往外冒着鲜血,晕湿了整片衣裳。
“林悠!”南山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周身银光大涨,衣袖翻飞,鬼魅般的身影冲向了那群依旧不依不饶,一窝蜂的举着利剑要往林悠身上招呼的修士!
适才秦晋丢来的一把黄符,此时变成了他手中的利器,每一张都精准无误的刺入了修士的心口,眨眼之间,一众修士丧命黄泉。
鲜血染红了满地的白雪,在这个茫茫无际的冬日,映出了触目惊心的滚烫来。
林悠痛苦的咳了咳,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她嘴里涌出,她茫然四顾,耳边的打杀吵闹之声隐隐消退,落入她眼中的,是红墙上的皑皑白雪,枯枝朽木上的一朵毫不起眼的腊梅,屋檐上叮当作响的铜铃......
她扯出一个笑,半生荒唐,命运好像从未善待过她,死到临头之时,她已无爱也无恨,只是若能重来一世,她定要好好看看这繁花似锦的人间。
她无力的朝后倒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了,只有心口的疼痛异常的清晰,一只手揽过了她的肩,若有似无的传来了些温暖的感觉。
她想,不是死在坚硬冰凉的大地,也算是给了她人生少许的慰藉吧。
南山脚踏半空,揽住了即将倒地的林悠,他入目皆是一片血红,心头犹如被千斤的石头压着,半分都喘不上气来。
他使劲催动着灵力,替林悠止血,嘴里喃喃念道:“林悠,林悠,你别睡......”
“听到没有?”
“不能睡啊!”
“我马上救你!”
“林悠?”
林悠意识越来越模糊,却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竹香,耳边还有一个烦人的家伙念叨着什么,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骂道:“好吵!”
南山心跳如捣鼓,这一刻,他无比害怕怀里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听她一声呓语,他都觉得心上松了一块。
忽然,他耳边传来凌厉的风声,南山神色一凛,肆虐的杀意暴涨,他转身一把掐住要偷袭的秦晋,目光冷厉道:“找死!”
南山手上青筋暴起,骨节拧得咯咯作响,秦晋面色青紫,无力的蹬着腿,即将得到扇骨玉的喜悦顷刻被恐惧害怕填满。
南山再一用力,秦晋便将去见阎王爷了,他耳边却突然传来范无救的声音:“大人,大人,不能杀他,陈雪荣的案子还没破!”
他并不想理会,手上却被一股大力握住了,又听到:“大人,救林姑娘要紧!”
南山不悦的闭了闭眼,终是松开了手,却一掌拍到了他右肩上,卸了他一只手!
他把秦晋破布似的一扔,对范无救道:“快去请医女。”说完便抱起林悠朝庙内走去。
月上中天,医女和南山已经忙活了大半日,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内端出,范无救和谢必安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城隍爷拿着本册子,十分着急的朝屋里头张望,谢必安把他拉过来,问道:“城隍爷,你有何事?”
城隍爷面色凝重,颤抖着手把册子翻到了最新的一页,递给了谢必安。
谢必安奇怪的接过,就见册子上赫然写着“林悠”两个字!他心头一跳,与范无救对视一眼。
范无救皱眉道:“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话毕,谢必安拿着册子走到门口,朝里喊道:“公子,生死簿上有林姑娘的名字。”
城隍爷摊摊手,五官都快要挤到一块去了,他也想说啊,可是他哪敢啊!
南山一直替林悠护着法,林悠的心口已经止住血了,医女正在替她缝针,闻言,他大步走了出来,一把夺过册子。
平常未见幽冥司如此积极,这回填册子倒是速度够快的,南山心中暗骂,他瞧了眼一旁卑躬屈膝的城隍爷,道:“笔拿来。”
城隍爷当即把笔送了上去,就见南山干脆利落的把林悠的名字划掉了,他顿时大惊失色,吓得是七窍生烟,结结巴巴道ʝʂɠ:“大人......不......不可啊!”
南山充耳不闻,把册子和笔丢给他,道:“管好你的无常鬼,要是泄露此事,我不介意把你送去九幽。”
城隍爷简直要哭了,奈何他一个小小的城隍爷,也不能忤逆上级,他只能拱手道:“是,大人。”
南山见他如此诚惶诚恐,轻轻叹一口气,终是温和了神色,道:“行了,此事由我一力承担,你不必担心。”
小白受了惊吓,先前一副快病死的样子,此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撒开狗腿子往前跑了出去。大叔莫名其妙的揉揉腿,道:“这小丫头疯了吧?”林悠疯了似的往前冲,一时慌不择路,竟然跑出了城。...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街头巷尾的柳絮随风飘扬,林悠气呼呼的跟在林意身后,随手抓来一片柳絮把玩,嘴里碎碎念着:“如果你不给我做桂花藕粉,我就不给你送生辰礼物了。”
见前面的人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她又喊得大声了一些:“如果你不给我做桂花藕粉,以后下学,我就不给你提书包了。”
“我以后糖糕也不分给你吃了。”
“我以后......不帮你......”林悠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想到还有什么能威胁的事情。
林意却在此时终于停下了脚步,瞧着小妹那鼓得跟河豚一样的小脸,无语失笑道:“姑奶奶,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哪给你找藕粉,还有桂花?”
林悠瘪了瘪嘴,眼见就要掉金豆豆了:“可我就是想吃嘛。”
林意走过去,戳了戳她的小脸道:“你看看你,都胖成这样了还吃?再吃那路里巷的小白都要嫌弃你了。”
林悠小脸一皱,道:“小白才不会嫌弃我,大哥是大笨蛋,我去找二哥,他一定有办法!”
说完便气鼓鼓的往家里跑,她一步一顿,希望大哥能追上来,等来的却是林意身边的书童——迟安。
迟安笑眯眯道:“小姐,我送你回去。”
林悠小脸一板:“怎么是你啊,大哥呢?”
迟安道:“公子今天要去于大家那听学,小姐就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林悠皱了皱眉,道:“那我二哥在哪?带我去找他。”
迟安道:“小姐忘了,二公子今日陪老爷去田庄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大哥,二哥都不管我,”林悠委屈的有些想哭,要是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给自己做桂花藕粉的。
“都不给我做,那我自己去找!”
林悠迈着小短腿一头扎进人群中,立刻便不见了身影,任迟安在后头喊得破音,都愣是不出声。
甩开了迟安,她哼着小调一蹦一跳的往西湖边走去,心想,说不定池子里还有漏网的莲藕,等摘回去一定让大哥好好瞧瞧,看他还说不说自己是个只会吃的小废物!
林悠经过路里巷时,见一只大狗趴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虚弱,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赶忙跑了过去,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糖糕,掰碎了扔在地上,道:“小白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把糖糕分给你吃。”
大白狗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十分难受的样子,林悠一时有些一筹莫展,恰在这时,身边有个大叔经过。
“叔叔,可以帮我看看小白吗?它好像生病了。”
大叔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叫住了他,当下便停下了脚步,检查了一下大狗,才道:“小姑娘,它的尾巴受伤了,要带去医馆给它包扎。”
林悠见他一脸的络腮胡子,说话粗声粗气的,顿时就有些后悔叫住他了,她道:“原来是这样,谢谢叔叔!”
她本想着大叔说完应该就会离开了,岂料他直接抱起了小白,道:“我送它去吧。”
林悠道:“还是我来吧,太麻烦叔叔了。”
大叔看了看她的身量,道:“这狗都差不多与你一般高了,你抱得动吗?”
林悠挠挠头,冲着小白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比划了一下,而后泄气道:“好像不能。”
“跟着来吧,”大叔大步向前走去。
林悠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大叔看她一眼,道:“小姑娘,你几岁啊?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林悠皱了皱眉,怎么看他那张脸,怎么都觉得他不怀好意,她眼珠转了转,笑道:“叔叔,我今年八岁了,我大哥在衙门当差,我在等他呢。”
“衙门?”大叔有些诧异,“那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衙门离这路里巷可不近。
他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林悠有些慌张,正想着怎么回答,又听他道:“你想吃糖吗?叔叔给你买。”
买糖?林悠咽了咽口水,道:“不用了,谢谢叔叔。”她表面装得一派镇静,心里却快要哭了。
二哥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要是一个陌生人突然对你好,多半是对你有所企图,所以,这叔叔不会是想把她卖了,换银子吧?
大叔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道:“小姑娘没事,等下叔叔给你买,我女......”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林悠大喊了一声,随后被她狠狠的踢到了小腿骨头,脚下一麻便跌到了地上。
林悠尖叫着往前冲了出去,路上行人纷纷侧目,议论着是哪家孩子又出来胡闹了?
小白受了惊吓,先前一副快病死的样子,此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撒开狗腿子往前跑了出去。
大叔莫名其妙的揉揉腿,道:“这小丫头疯了吧?”
林悠疯了似的往前冲,一时慌不择路,竟然跑出了城。
城外是片密林,这时正值春猎时节,大多数猎户都在林子里做了陷阱,林悠小朋友就是这么凑巧且走运的掉入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里......
幸好陷阱上垫的茅草十分厚重,她只磕破了点皮,没有伤到骨头,林悠望着上面被树荫遮蔽的天空,有些生无可恋。
大哥二哥都不在家,要等着迟安发现自己,那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林悠吸了吸鼻子,憋得眼眶发红,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嗓子嚎了出来。
她哭得惊天动地,不过除了震飞了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鸟,没了半点用处。
不知过了多久,林悠早就哭累了,捡着地上的茅草折蚂蚱玩,忽然听到远远的有人在叫她。
声音越来越近,林悠听出了是她两个哥哥的声音,忙应道:“大哥,二哥,我在这!”
不一会儿,就见林意林琛在洞口探出了小脑袋,拿着绳子把她弄了上来。
林意林琛气不打一处来,一齐骂道:“林悠!”
大哥生气,林悠能理解,可二哥向来都脾气好,怎么也这么生气?
不等他们有下文,她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举着手里的成果给他们看,讨好道:“看我折的蚂蚱,是不是很可爱?”
林意:“......”
林琛:“......”
两人的熊熊怒火瞬间就被她一盆冷水给浇熄了,林意头疼的转了身,实在是不想理这个混世小魔王。
林琛低低叹气,拉过林悠道:“小悠,以后可不能乱跑了,要是遇到危险,这让我和大哥得多担心啊!”
林悠见二哥眼眶红红的,知道自己犯了错,让他们担心了,低头道:“对不起,我错了。”
“你最好知道错了!”林意暼她一眼,随后大步朝前走去。
林悠委屈的朝林琛看去,就见他耸耸肩,意思是:“你自己想办法。”
林悠没办法,追上林意的脚步,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大哥,我错了,以后真的不乱跑了。”
“蚂蚱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把草编的蚂蚱塞到林意手里,摇着他的袖子撒娇。
林意被她磨得没了脾气,余光撇了眼那小蚂蚱,挖苦道:“你这缺胳膊少腿的,也好意思送给我?”
“哦,”林悠有些泄气,她承认是折的不怎么好看,大哥怎么这么麻烦,比她还难哄。
林意见她一脸脏兮兮的,脸上还擦破了皮,没哭没闹还笑着哄他,心下一软,转身边走边道:“行了,回去吃桂花藕粉了!”
“桂花藕粉!”林悠眼睛立马亮了,追着林意问道,“真的有吗?”
“回去就知道了。”
甜甜的桂花藕粉还没尝个滋味,林悠脑中画面一转,落入了那个大雪漫天,寒冷彻骨的夜晚。
林士永狼狈的倒在地上,拉着衣角向她求饶:“小悠,大伯错了,大伯真的错了,你看在我多年养育之恩,放了我吧!”
屋内尸体横陈,血腥之气盈满了整间屋子,烛光映照着她惨白的面容,有些诡异的可怖,林士永养的狗也不过尔尔,林悠冷笑:“哼,可笑!你好意思跟我提养育?你只不过是存着私心养着你的祖宗宝贝而已!”
“你不是想要扇骨玉!”林悠高高扬起素腕,脸上笑意肆虐,“你看看吧,这块银镯便是,你可没想到吧,找了一辈子,结果就在我手上!”
林士永震惊,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扇骨玉怎么会是块银镯子!”
“那是因为我爹爹将其渡了银圈,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林悠揪起他的领子,恨道,“林士永ʝʂɠ,我问你,你可曾对我爹娘大哥有过一丝愧疚?”
林士永面色颓败,那往日里带着的假面具像是终于碎裂了一般,眼里竟然真的涌上些悔意:“岂非没有过,我日日煎熬,夜夜无眠......”
“可我不甘心啊,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话未说完,林士永的手猛得扣进了林悠肩膀伤口处。
林悠痛呼一声,整个右手都麻木了,丝毫不能动弹。
林士永趁此机会,另一只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喉咙,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凭什么扇骨玉不能是我的,林兆恩又有什么资格,你又是个什么玩意!”
为了那块石头,他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踏入了深渊,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你简直无可救药!”林悠咬紧牙关,心中那一丝丝犹豫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她不顾喉头的窒息与肩角的疼痛,左手蓄力,猛得袭上他的太阳穴!
林士永狰狞笑意还未散去,鲜血喷了她满脸,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林悠顿时浑身卸了力,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她狼狈的大口喘起气来。
“小悠!”
耳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林悠一怔,转头望见大伯娘震惊的神色,身体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士永!”大伯娘瞧见倒地的林士永,猛得扑了过去,“快叫大夫,叫大夫!”
林悠咽了咽哽在喉咙中的口水,缓缓道:“没用的,丫鬟小厮都被我下了药。”
大伯娘怒火中烧,扑到林悠面前,用力给了她一耳光,声泪齐下的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林悠嘴里顿时一股腥甜味,她用力推开她,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报仇。”
大伯娘面色一怔,忽然全都明白过来了:“你原来没疯。”
林悠低笑一声,脸上却落下泪来:“大伯娘,当年我娘是你引去冰窖的吧,这么多年了,你对林士永所作所为难道分毫不知?”
大伯娘全身一僵,在她眼睛注视下,瞬间觉得无所遁形,好像自己最龌龊的一面都被暴露到了阳光底下。
林悠抹去满脸的血泪,转身决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