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瑾接着问:“你二人是贴身丫鬟,郡主出事时你二人在哪?”明明顾修瑾语气未变,彩星彩月却抖得更厉害了。...
她能做的,只有替死者的身体陈述出所遭受的迫害!
裴昭宁上前,对着长乐郡主的脖颈检查了一番。
她这般镇定的模样和熟悉的手法,倒是让长公主和驸马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在五官、脖颈、胸前以及四肢和手脚处细细查看后,裴昭宁收了手。
“长乐郡主,是先被勒死,再被吊上房梁。”
“长——乐——”
长公主大叫一声,险些又当场晕了过去,幸好驸马眼疾手快狠狠掐住了长公主的人中。
此时房中除了三皇子和裴昭宁,再无外人,顾修瑾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言道:“验出了什么?”
“顾大人请看郡主的脖颈,自缢而亡应是两眼合唇口黑,脖颈上应是八字痕,但郡主脖颈上绳索印记相交而过,再看郡主的手指甲,这指甲缝里残留的丝线,和郡主衣裳布料的丝线是一样的。”
顾修瑾立刻明白,“郡主生前曾经挣扎过。”
“大人再细看郡主的脖颈,有两道痕,相交痕迹是血痕,而血痕之上还有一道白痕。”
“为何有一道是白痕?”顾修瑾不解。
他于验尸一道上并无造诣,如今在裴昭宁面前是十足的谦卑,这倒叫裴昭宁刮目相看。
“生前被勒,是血痕。死后被勒住,死者血液不通便勒成了一道白痕,这正说明郡主被吊到房梁上之前,已经死了。”
顾修瑾一副受教的模样,“我只知道自缢而亡分吐舌头,和不吐舌头。”
“自缢时,绳索勒在喉咙下头,舌头就会吐出来,勒在喉咙上头就不会吐。”
这些话所描述的场景,对裴昭宁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可其他人自小在金银窝里长大,有些听不得。
三皇子韩敬不由自主想了想吐舌头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能当推司的姑娘果然不一般!
韩敬赶紧将话题转回正事上来,“这么说,表妹就是被人杀害!”
裴昭宁点了点头,又看向长公主,“请长公主明察,我今日同大姐自进了长公主府并未有一刻分离,大姐也并不熟悉府中后院,凶手绝不是她!”
长公主只觉得身心俱疲,流着泪点了点头,“查!还请顾大人给长乐一个公道!”
皇城司向来直接听命于陛下,长公主的事陛下自然不可能不管,再说有三皇子在此,这桩事必然是跳过大理寺和御史台直接到了皇城司手里。
裴昭宁正准备告辞,忽然听顾修瑾传了郡主的丫鬟和垂花门看守的侍卫,她这要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和大姐就在郡主出事前的半个时辰里,经过垂花门进过后院!
郡主的小院书房外头,有皇城司几位察子守着。
顾修瑾往椅子上一坐,皇城司提点的威压便扑面而来。
长公主夫妇和三皇子在几榻上听审,裴昭宁看了一圈偌大的书房再没第三处供她坐着,便自觉地站到了顾修瑾身旁。
跪着的两个丫鬟止不住地颤栗,像是知道不管是长公主还是皇城司都不会放过她俩似的。
“你二人是郡主的贴身丫鬟?”
“是,奴婢彩星和妹妹彩月,侍奉郡主八年了。”彩星答着话,飞快地看了顾修瑾一眼,却不敢看长公主,只希望长公主念在她们姐妹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她们一命。
“是谁发现郡主在房中自缢了?”
“是奴婢。”彩月显然胆子更小,声音都有些哆嗦,“是奴婢......”
顾修瑾接着问:“你二人是贴身丫鬟,郡主出事时你二人在哪?”
明明顾修瑾语气未变,彩星彩月却抖得更厉害了。
“郡主回房后,让奴婢去长公主院中去取一套红宝石的头面说要一会儿开宴后换上,长公主院中安嬷嬷可证明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安嬷嬷带着奴婢在库房里找了很久才找到红宝石头面......”
“郡主说想吃藕粉桂花丸子,奴婢去厨房,厨房忙着前院大宴,等了一会儿才给做了丸子......回来一推门就看见郡主她......”
裴昭宁想到了零落在郡主闺房门口的糕点丸子。
顾修瑾朝门外打了个手势,门外立刻有察子去核实此二人所言虚实。
“郡主出事时,你二人都不在,且离开了不短的时间。”
裴昭宁不由自主地接着顾修瑾的话锋说道:“听起来像是郡主故意将你们打发出去的,莫非郡主和人有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几榻处长公主和驸马对视一眼。
莫不是长乐和杜不为约了私下见面?
虽说两人已有了婚约,在外相约而见不足为奇,若是约在后院闺房一见,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长乐才是死也不安宁!
长公主夫妇俩正在思索如何保住女儿清誉,却看见裴昭宁突然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裴昭宁打量着后窗,认真道:“后窗并没有开启的痕迹,如果是与人有约,凶手从正门而入就解释得通了......将郡主吊到白绫之上,看来凶手力气不小,凶手有点功夫,或者......是个成年男子?”
“情杀?”
裴昭宁并未多想,只是习惯了思考,俨然也忘了这里是汴京,一投入案情之中便将先前来时裴淑宁对她的殷切嘱托抛到九霄之外了。
面对裴昭宁的直言不讳,长公主夫妇俩也没说什么,毕竟就算女儿清誉有损,也得查清凶手是谁。
或者说......凶手就是杜不为?
这一点,顾修瑾也想到了,“传垂花门看守侍卫。”
说罢,又看向身侧裴昭宁,问她:“你可知道郡主确切的死亡时间?”
有些话不适合说给死者家属听,裴昭宁便俯身凑到顾修瑾耳旁,低语:“方才观察过尸体,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想知道具体,得剖尸,长公主怕是不会同意。”
顾修瑾一愣,他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敢跟他说悄悄话的人。
“嗯。”耳朵痒痒的。
白泽将看守侍卫带进书房,恰好看到裴昭宁和自家大人说悄悄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