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镇远侯府。慕宁一下跪在新任世子妃齐婉兮的面前。她的声音轻而坚定：“世子妃，奴婢想自赎自身，从此永远离开侯府，请世子妃成全。”...
慕宁是霍燕洵的通房丫头。
不是妻，也不是妾，顶多算个高级点的奴婢。
霍燕洵娶妻的第三个月，慕宁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
从此两人天高地远，她再也不用为霍燕洵流半滴泪。
……
腊月初四，镇远侯府。
慕宁一下跪在新任世子妃齐婉兮的面前。
她的声音轻而坚定：“世子妃，奴婢想自赎自身，从此永远离开侯府，请世子妃成全。”
齐婉兮很是疑惑的问。
“慕宁，你伺候了世子爷十二年，是他身边唯一的通房丫头。等明年开春，我还打算让世子爷将你抬为妾室，就算这样你也要走？”
慕宁将身子压得更低：“是，请世子妃成全。”
齐婉兮掩唇叹息，叫人找出慕宁的卖身契递给她。
慕宁双手捧过，一眼看见了泛黄的卖身契上最醒目的一句话：十两白银，人银两清。
慕宁怔然片刻，将其收好，就又对着齐婉兮磕了个头：“霍世子妃。”
齐婉兮见此，叹息一声：“慕宁，留到除夕过完再走吧，至少和世子爷再一起过个年。”
慕宁一顿。
她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想：离除夕只剩不到一个月，晚一点又何妨呢？
最终，慕宁行了个礼道：“是，多谢世子妃。”
告退后，慕宁走出正房。
寒风呼啸，雪压枝垂。
慕宁看着这满目的白色，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在京城过的第十二个冬天了。
而她遇到霍燕洵，便是在第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一场大雪断了慕家的粮。
为了给唯一的弟弟买粮，慕宁和上头的三个姐姐一块，被五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
三个姐姐一路上都被卖出去了，只有慕宁走得最远，被带到了京城。
慕宁记得，那时自己得了风寒，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却被霍燕洵买了下来。
之后，她同霍燕洵一块长大，年岁到后，便成了他的通房丫头……
不愿再回想下去，慕宁叹息一声，加快了回房的脚步。
齐婉兮嫁进来之前，她都睡在霍燕洵房中。齐婉兮嫁进来之后，她就搬到了霍燕洵卧室旁的偏房里。
才走到门口，没想到就遇上了刚回来的霍燕洵。
他肩宽背挺，英气逼人，有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可眼波流转间，又皆是风流。
慕宁立即低眉垂首的行礼：“爷。”
霍燕洵懒散应声，一把将外氅脱下丢给慕宁，进了屋就叫人打水来沐浴。
慕宁忙跟上，伺候他洗浴。
“给爷按按肩膀。”浴池内，霍燕洵阖着眼，冷声吩咐。
霍家乃簪缨世家，霍燕洵的父亲手握重兵，驻守南境。
霍燕洵身为霍家嫡长子，却入京为质，一步不得出京。
他平日在外装作纨绔，实际性子最是狠厉。
慕宁弯下身，小心地捏在霍燕洵的肩膀上。
下一瞬，男人却突然伸出一双湿漉的手拽住她，直接将她带入了浴池内。
慕宁猝不及防，骤然落水，视线模糊，只能攀住霍燕洵这一根浮木。
眼睛还没睁开，她就听见头顶男人的一声调笑：“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慕宁还没反应过来，霍燕洵的呼吸便覆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水浪翻波才停歇。
慕宁收拾好自己，又去伺候霍燕洵穿衣。
炙热不再，男人声音沉冷：“之前你去找了世子妃，是想做什么？”
慕宁动作一顿。
正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霍燕洵却忽然用两指捏住她的下颚，神情似笑非笑：“通房丫头就做好通房丫头的事，别肖想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这是以为她去求世子妃想升为妾室？
男人唇角的佻薄弧度，如针般扎入慕宁心口。
慕宁的唇微微发抖：“是，奴婢谨记。”
霍燕洵不冷不热地哼笑声，穿好衣服就往前院去了。
晚餐摆在齐婉兮的院子里。
霍燕洵坐在桌前，拉着齐婉兮的手说笑，神情与在慕宁面前截然不同，只有温柔没有戾气。
他不曾展露过的柔情，都给了齐婉兮。
慕宁伺候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却没有嫉妒，只有怅然。
只因和霍燕洵相识十二年，她却直到在三个月前齐婉兮嫁入侯府后，才知道霍燕洵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他会怜她、敬她、爱她，并小心翼翼不让她看见自己的一点坏处。
而不是像对慕宁这样，肆意至极，毫不在意她的意愿。
她和霍燕洵，说到底不过是少爷和通房丫头。
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爆竹噼啪。
齐婉兮笑着向霍燕洵举杯敬酒：“马上就要过除夕了，这爆竹倒也应景，世子，希望以后也能这样好。”
“以后。”霍燕洵话语一顿，也与她碰杯。
“自是和谐美满，年岁亨通。”
慕宁低眉垂眼，怔怔出神。
以后？
她的以后会是什么呢？
慕宁想，她会寻一处安身之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霍燕洵再无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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