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雅端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椅上,一身正红色缠枝牡丹襦裙,衬得她容颜明艳,却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她并未立刻说话,只端着身旁小丫鬟刚奉上的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发出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这无声的威压,比厉声斥责更让人心头发紧。
兰心规规矩矩地跪在堂下冰凉的青砖地面上,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正在飞速分析着眼前这位“顶头上司”。
评估: 少夫人,秦舒雅。核心痛点:婚后两年无子,地位受到威胁。 当前情绪:警惕、嫉妒、愤怒。 首要目标:立威,确认自身***,打压潜在竞争者。
良久,茶盏被轻轻放下,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抬起头来。”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兰心依言抬头,目光却谦卑地落在少夫人裙摆的***纹上,不敢直视。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一毫的“不敬”或“媚主”之态,都会成为引爆对方的火星。
秦舒雅打量着她的脸,眼神锐利如刀,半晌,才缓缓开口:“模样倒还算周正,难怪能入了老夫人的眼。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奴婢兰心。”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
“兰心……蕙质兰心,是个好名字。”秦舒雅语气淡淡,话锋却随即一转,“不过,在这听澜居,光有好名字可不够。最重要的,是本分。你可知道,什么是本分?”
送命题来了。 兰心心脏微微一缩。她若回答“伺候好世子爷”,便是***裸的挑衅;若回答“听少夫人的话”,又显得虚伪且被动。
她深吸一口气,措辞极为谨慎:“回少夫人,奴婢愚见,本分便是守好自己的职责,不做非分之想,不行僭越之事。奴婢是老夫人派来伺候世子爷和少夫人的,一切自是听从少夫人吩咐。”
她巧妙地将“伺候世子爷”和“听从少夫人吩咐”绑定在一起,暗示自己清晰的定位——一个听命于少夫人的执行者,而非独立的竞争者。
秦舒雅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话说得倒是漂亮。可我怎知,你此刻的恭顺,不是装出来麻痹我的?毕竟,爬床丫头的心思,最深不可测。”
这话极重,几乎是***裸的羞辱和定罪。
兰心知道,必须给出更有力的“投名状”。她再次俯身,额头轻触地面,声音却清晰坚定:“少夫人明鉴。奴婢入府,是因家中贫寒,为换银钱给重病的弟弟抓药。奴婢所求,不过是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一口安稳饭吃。奴婢人微命贱,不敢有任何痴心妄想,只怕行差踏错,辜负老夫人和少夫人的恩典,连这唯一的活路都断了。”
她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强调自己的卑微出身和现实困境。这在等级森严的古代,恰恰是最有效的“定心丸”。一个无依无靠、只为求存的底层奴婢,远比那些家生子里关系盘根错节、或有几分野心的,要好掌控得多。
果然,秦舒雅眼神微动。
“倒是个可怜的。”秦舒雅语气稍缓,但敲打并未结束,“既然你求的是安稳,那我便给你安稳。在这院子里,只要你安分守己,自然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用度。但若让我发现你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便不只是撵出府去那么简单了。乱棍打死,或者发卖到那见不得人的窑子里去,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你可听明白了?”
兰心身体恰到好处地微微一颤,显示出恐惧,声音却努力保持着镇定:“奴婢明白!奴婢定当时刻谨记少夫人教诲,恪守本分,绝不敢有违!”
她的恐惧取悦了秦舒雅,而她的“明白”和“谨记”则表达了顺从。
秦舒雅似乎满意了初步的震慑效果,对梁嬷嬷使了个眼色。
梁嬷嬷会意,上前一步,板着脸道:“既如此,便跟你说说院子里的规矩。每日卯时正起身,在自己房里候着,不得随意出入正房,尤其不得靠近世子爷的书房。世子爷的起居饮食,自有少夫人和院里的一等丫鬟打理,无需你插手。你的职责,便是在需要的时候,伺候好世子爷,事后……自有汤药给你。平日里,需得帮着做些绣活、打扫之类的杂事,不得偷懒……”
一条条规矩,像一道道枷锁,将“通房”这个身份的限制和卑微界定得清清楚楚。这与其说是安排职位,不如说是划定禁区,确保她无法凭借任何机会接触到***。
兰心听得无比认真,仿佛在聆听最重要的圣旨。她知道,遵守这些明面上的规则,是她目前唯一的生存之道。
“奴婢记下了,定严格遵守。”她恭敬地应道。
秦舒雅看着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的火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她挥了挥手,带着一丝厌倦:“带她下去吧,安置在西厢后头那间小屋里。”
“是。”梁嬷嬷应下,示意兰心跟上。
退出东厢房,走到院中,初夏的风吹在脸上,兰心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其凶险程度,不亚于任何一次商业谈判。
梁嬷嬷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狭小的房间前,冷冷道:“以后你就住这里。没事少出来晃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兰心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但她却缓缓松了口气。
第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她成功地用“卑微求存”的人设和“绝对顺从”的姿态,暂时熄灭了少夫人最大的敌意,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小说《区区通房,怎么就成了宅斗冠军》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