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被爸爸那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了。

她看着爸爸冲进猪圈的背影，看着那些肥猪被惊得四处乱窜，原本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让她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她突然不敢往前走，却又控制不住地挪着步子，一点点朝猪圈靠近。

刚走到栅栏边，她就看见爸爸跪在稻草堆里，怀里抱着一团东西。

那东西裹着她前几天刚给我补好的蓝布衫，可布料早已被血浸透，变得黑糊糊的，还沾着猪毛和稻草。

爸爸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一声声“笙笙”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像是被钝刀割过一样，每一声都扎得她耳朵疼。

“不……不可能……”

妈妈喃喃着，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抓了一把空气。

她踉跄着冲进猪圈，脚下被稻草绊倒，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她撑起身子，爬着凑到爸爸身边，当看清爸爸怀里那具早已辨认不出模样的尸体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笙笙……我的笙笙……”

妈妈伸出手，想去碰我的尸体，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砸在满是血污的稻草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爸爸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恨意：

“李秀兰，这都是你干的？”

妈妈张了张嘴，想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趴在地上，双手用力捶打着地面，哭喊着：

“笙笙，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把你关起来，不该打你！你回来好不好？妈妈让你去上学，让你去城里，你别丢下妈妈一个人啊！”

可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喊，怀里的尸体都没有半点回应。

猪圈里的猪还在哼哼唧唧地踱着步，时不时低头***地上的血迹，那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耳。

姨妈抱着吓得哭不出声的表妹走过来，看着猪圈里的场景，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姐，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孩子还这么小……”

妈妈没有理会姨妈的话，只是爬过去，想抓住爸爸的衣角，却被爸爸狠狠甩开。

爸爸抱着我的尸体，慢慢站起来，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

“李秀兰，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跟你过了。你害死了笙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爸爸抱着我，一步步走出猪圈，走出院子。

妈妈想追上去，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村口。

阳光透过猪圈的栅栏照进来，落在满是血污的稻草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妈妈瘫坐在地上，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爸爸离开的方向。

她怀里还抱着刚才从屋里拿出来的、原本要给我过生日的水果糖，糖纸被眼泪浸湿，黏在了她的手上。

我飘在她身边，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疼，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麻木。

妈妈，你终于知道错了，可我再也回不来了。

你用爱把我困住，最后却把我推向了死亡。

现在，你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