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厨房，拿出了家里最大的那口锅和一把锅铲。

我真的饿了。

这十个月，我活得像个鬼。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着锅里渐渐烧开的水，心里一片死寂。

就在我举起锅铲，准备把其中一枚蛋敲碎的时候。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我动作一顿，僵硬地转过头。

离我最近的那枚蛋，蛋壳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紧接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

六枚蛋，都在同一时间裂开了。

我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六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从碎裂的蛋壳里钻了出来。

他们身上光溜溜的，头上长着一对小小的、像鹿角一样的犄角，身后还拖着不同颜色的小尾巴。

红的、黑的、金的、白的……

他们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齐刷刷地睁开眼。

六双和我记忆中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金色竖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他们用一种软糯到让人心颤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喊：

“妈……妈……”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头上的犄角是金色的，他慢慢爬到我脚边，伸出粉红色的、微微分叉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我的手指。

那触感湿润又温热。

不吓人。

一点都不吓人。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这十个月的恐惧、孤独、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好吧。

番茄炒蛋计划，彻底取消。

从那天起，我成了六个蛇宝宝的妈。

我给他们取了简单好记的名字，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六宝。

他们特别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尤其喜欢吃肉。

而且他们特别黏我，我走到哪里，身后就跟着六个小尾巴。

晚上睡觉，他们会一个挨一个地挤在我身边，小小的身体像一个个小火炉。

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只是，养六个“非人”宝宝，生活总是充满了各种“惊喜”。

比如，他们会在家里蜕皮，把沙发和床单搞得到处都是半透明的蛇皮。

又比如，他们会为了抢最后一块烤肉打架，打到上头时，会直接现出小小的蛇形本体，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撞得乒乓作响，把本就破旧的家具搅得天翻地覆。

我每天都在收拾烂摊子和被萌化的边缘反复横跳。

我找了一份超市理货员的工作，白天上班，就把他们六个锁在家里。

他们很聪明，知道自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从不乱跑。

这样的日子，竟然也安稳地过了三年。

我几乎要以为，我和我的六个小怪物，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直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