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在她的指尖停留一瞬,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更衣室布帘晃动的间隙,她瞥见他背肌在昏暗光线里起伏如山峦,肩胛骨像对收拢的鹤翼。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些脸热,赶紧转过了头去。
“合适吗?”
帘子掀开时,传统立领衬得男人脖颈修长如竹。
他走出来,低头系盘扣的样子,像个虔诚的朝圣者,睫毛在眼下投出羽毛状的影。
“合适,只是抱歉,我不太会扣这个。”
领口的盘扣比较复杂,他努力了几分钟,依然没扣上,只能不好意思地求助孟若朝。
做孟若朝这行的,帮客人整理衣服也是常事。
所以她也没多想,径直上前伸手帮忙。
靠近的时候,那抹松木冷香更浓了。
她指尖碰到纽扣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男人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滚动,像被惊动的露珠,连带那颗泪痣也跟着轻颤。
或许是因为紧张,扣子卡住后,她下意识用拇指抵住他锁骨凹陷处借力。
指腹立刻传来年轻肌肤特有的温热弹力。
他偏过头去,脖颈线条拉出好看的弧度,耳廓却诚实地泛起薄红。
她扣好扣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认真看他。
在她的目光下,裴江暮似乎连脊背都紧绷了起来。
“腰这边不太合身,我改改吧,不会耽误你时间。”
她的眼中却只剩下了工作,没看见他攥紧又松开的左手——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淡青血管正随着心跳轻轻起伏。
“好的,麻烦姐姐再帮我解开一下扣子。”
裴江暮喉结滚动着吐出“姐姐”两个字,尾音拖得绵软,像融化的麦芽糖缠上耳膜。
姐姐?
孟若朝怔了怔,眼尖地瞥见他泛红了耳尖。
还是学生,叫自己姐姐也正常。
她抬手,帮他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这一次很小心,没有碰到他的皮肤。
裴江暮垂下眸子,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慢慢解开剩下的扣子。
将外套递过来时,连带着袖口露出的腕骨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的讨好。
“麻烦你了,姐姐。”
他再次道谢,湿漉漉的眼神看过来,活像只把最柔软肚皮翻给你看的小奶狗。
孟若朝回到了工位前,刚放下衣服,裴江暮也跟了过来。
“不需要量下尺寸吗?”
孟若朝猛地想起他在湿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腰腹。
也想起了刚才靠近他时,她的后颈绒毛仿佛都竖了起来。
这些让她莫名有些指尖发颤,却强作镇定地摇头,“不需要,我的眼睛就是尺!”
倒不是她说大话,而是她刚才靠近他时,脑子里竟然自动浮现出了一个数字,80CM。
他的腰围,跟量过无数次一样,很熟悉。
等帮他扣好扣子,重新打量时,她又觉得,好像瘦了点,应该在78CM。
对男人来说,非常理想的身材。
而听到她说自己的眼睛就是尺,裴江暮愣了愣,随后轻笑了一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那姐姐好厉害。”
他嗓音里噙着笑,声音压得又低又哑。
孟若朝没再看他,只低头处理手中的衣服,打发他去别处。
“你去坐一会儿吧,饮水机柜子里有一次性杯子。”
外面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地砸在浮云轩的青灰色瓦片上,汇成水流沿着古老的滴水檐急坠。
门上的风铃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时不时从门缝灌入的湿冷空气,冲淡了室内残余的松木冷香。
裴江暮依言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柜门拉开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取出一个薄薄的纸杯,弯腰接水,背对着孟若朝。
这个姿势让他挺拔的脊背线条显露无遗,蜂腰长腿。
配上那一张绝色的脸,将这一身衣服,穿得更显贵气。
孟若朝强迫自己将视线胶着在手中的西服上,握着剪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姐姐。”
裴江暮端着水杯走回来,脚步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他没有坐,而是靠在距离工作台两步远的衣架旁。
“雨好大。”
他轻轻吹着杯口的热气。
氤氲的水雾朦胧了他精致的下颌线,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透过升腾的白气望向她,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她一人。
孟若朝含糊地“嗯”了一声,握着剪刀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布料上,刚才裴江暮试穿时留下的松木气息还有些许残留。
78cm......这个数字像烙铁一样印在她脑海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信。
她本能地想去测量验证,又强行压下这个念头——她的眼睛就是尺,不是吗?
可那份太过具体的判断,以及靠近他时浑身汗毛倒竖的异样感,让她心底隐隐不安。
“眼睛就是尺......”
裴江暮低声重复着她的话,尾音拖得很慢,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抿了口水,喉结滚动,那颗泪痣也随之轻颤。
“真厉害。那姐姐的眼睛,是不是轻易就能看穿一个人?”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孟若朝微微绷紧的肩膀,又落回她低垂的眼睫。
孟若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话中有话?还是自己多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指尖细微的颤抖,开始利落地拆解腰侧需要修改的缝合线。
剪刀的寒光在昏暗光线下闪了一下。
“我只管衣服合不合身。”
她语气平淡,带着工作应有的疏离。
裴江暮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微哑,像羽毛搔刮耳膜。
“也对。”
他放下水杯,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景。
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侧影,还有后面孟若朝低头工作的轮廓。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看来要打扰姐姐很久了。”
他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辜。
孟若朝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中的针线。
“无妨。”
她动作很快,针脚细密均匀,像是有潜意识的肌肉记忆在驱动。
然而,每当裴江暮在屋内走动,哪怕只是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都会让她背脊微不可察地僵硬一分。
那股若有似无的松木冷香,似乎总能在她专注时悄然钻入鼻息,搅得她有些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