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轩一晚上没回来 。

接下来的几天，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

再发过去，屏幕上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红色感叹号 。

他把我拉黑了。熟练得让人心寒的冷暴力 。

以前也闹过这样，路轩最擅长冷战。每次都得我低三下四地去哄，哄上好久，他才肯赏我一个好脸色 。

只不过这一次，我忙着办离职交接，没空去哄他了 。

晚上，我正在网上买回老家的机票，手机响了 。

是路轩的朋友打来的 。

电话那头吵得要死，男男女女的笑声闹声，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隔着手机都让我觉得烦躁 。

「燕姐，轩哥喝多了，你快来接他一下吧。」

路轩爱泡吧，是出了名的。他家有钱，玩乐队只是个爱好，根本不指望这个赚钱 。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家继承家业，他冷笑着说，为了家里那点破钱，他爸那几个私生子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他懒得去争那几根肉骨头 。

反正他爷爷和他妈的家产最后都会是他的，他不缺钱，这辈子就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

路轩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没有事业心，在这方面，我俩完全聊不到一块儿去 。

每次我在公司拿下了什么大项目，升了职，兴冲冲地告诉他，他都表现得兴致缺缺 。

他曾经很不屑地说，为了每个月那点工资累死累活，有什么意思？还不够他一晚上在酒吧开瓶酒的钱 。

我知道，我们从根上就不是一种人。除了身体合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 。

我不关心他的灵魂，我只是馋他的身子 。

他无视我的内心，只是习惯了我的懂事和不纠缠 。

这样也挺好。分开的时候，谁都不会太难过 。

我想了想，答应了。挂了电话，我看向窗外 。

夜晚的城市，灯火辉煌得有些虚假。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把天上的星星都盖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

我看了一眼订好的机票，后天上午八点 。

我叹了口气 。

说实话，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分。我和路轩在床上真的太合拍了，这几天跳槽压力这么大，我本来还盘算着跟他来一发分手炮的 。

我咂了咂嘴，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那也只能这样了 。

……

到了酒吧，路轩正被一群年轻女孩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 。

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特别漂亮，化着浓妆也挡不住满脸的胶原蛋白，一看就没超过二十二岁 。

也难怪女孩们都喜欢他。路轩家里有钱，出手大方，长得又帅，连花心在他身上都成了一种迷人的特质 。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了路轩以前嫌弃我的话 。

「你都 27 了，该做医美就去做，能不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怪不得他嫌弃我，原来身边围着的都是这种二十出头的水嫩小姑娘 。

我什么都没说，就站在人群外面，看着他。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 。

但他像没看见我一样，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

那个叫胡晨的女孩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快挂到他身上了，声音腻得能拉出丝来：

「轩哥，再喝一杯嘛。」

路轩笑了 。

灯光下，他眼角上挑，漂亮得惊人，却又带着刺骨的冷意，没有一丝温度 。

「这么喝多没意思，不如……你喂我。」

「怎么喂？」

路轩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看着她 。

胡晨只愣了半秒就明白了，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和兴奋。她仰起头，把杯子里焦糖色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

紧接着，路轩猛地勾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

那个吻，没有半点温柔，完全是在发泄。胡晨被迫仰着头承受，眼角因为缺氧，渐渐泛起了湿意 。

酒液顺着两人紧贴的唇角溢出来，在灯光下闪着暧昧的光。过了很久，两人才分开，中间还拉出了一根长长的、***的银丝 。

周围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开始尖叫、起哄 。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在惩罚我 。

惩罚我那天敢给他甩脸子，惩罚我事后没有像条狗一样马上跑回来哄他 。

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周围的吵闹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

路轩抬起头，脸色淡淡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这张脸，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了那些我们在床上耳鬓厮磨的日子 。

情到浓时，我们也说过“爱”这个字 。

难受吗？好像是有一点 。

但要说有多难受，也谈不上。毕竟，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路轩是这种人 。

花心，永远在追求新鲜和刺激，永远学不会拒绝 。

自私，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永远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从不管别人死活 。

我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路轩，你真的太过分了。」

路轩抬眼看着我。明明他坐着我站着，我却感觉自己被他俯视着，渺小得像粒尘埃 。

他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

「过分？那你分手啊，谁拦着你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看着他 。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用分手来威胁我了 。

五十次？

还是一百次？

旁边有朋友大概也觉得他做得太过了，凑到他耳边小声劝：

「轩哥，别跟嫂子置气了，你看嫂子都快哭了。」

事实上，我确实哭了 。

演戏就要演全套。那滴眼泪砸在地上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路轩的脸色变了，他夹着烟的手指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

下一秒，我轻声说：

「好啊，路轩。」

「那就分手吧。」

路轩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以为他会暴起伤人 。

但他没有，他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

「行啊你，舟燕，真牛逼。不过我告诉你，我路轩从来不吃回头草。」

「到时候，你别再他妈跟条狗一样回来求我。」

「好。」我点点头，擦干了眼泪 。

然后我转身就走，一次头都没有回 。

那天晚上，路轩没回来。我连夜删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清空了所有关于他的东西，收拾好了行李 。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回老家最早的那班飞机 。

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我拔掉了手机卡，把它扔进了垃圾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