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电话那头的声音开的很大，

顾景程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着的“我的乖孙女啊”，

究竟是谁跟他们顾家过不去，要对几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下手，

而我听到对面的悲伤，更加心痛难忍，

只是我的泪水已经流干，早已哭不出来了。

我听见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隐约还有顾父的叹息，

他们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事已至此，顾景程总该相信，我说的一切不是在撒谎了吧。

可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他究竟相不相信了，

无论做什么都换不回我女儿的三条命，我愤恨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碎尸万段。

顾景程挂断了电话，呆呆地站在那里，

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迷茫，最后变成了深深的痛苦，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神空洞地看着我，仿佛还没从刚才的噩耗中回过神来。

他的眼神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似乎迫切的想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让我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三个女儿现在活生生的坐在教室里上课，

等顾景程回家，就会像之前那样，一同扑进他的怀里，说想爸爸了。

但现实从来不如人想象的那般容易。

“盒子里……真的是她们的骨灰？”

顾景程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跪在地上，把刚才被他打翻的骨灰捧进盒子里。

这里装着的是我的三个女儿，

从她们出生起，我便将她们看得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些年，即便我知道顾景程跟苏晚晴纠缠不清，也从来没有制止过他对孩子的关心，

就是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

我每天都期盼着顾景程能回心转意，对三个女儿多点耐心。

所以当他提出要带孩子出去玩儿时，我特别的开心，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三条人命还比不上苏晚晴的一条狗，

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跟着父亲外出露营，

我活泼可爱的三个女儿，就只剩下一盒冰冷的灰烬。

我强忍着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顾景程接过骨灰盒，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小堆白色的骨灰，

就在昨天以前这还是三条鲜活的生命，

他终于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他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苦地呜咽着。

“你现在总该信了吧？”

我冷漠的说着，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憎恨。

就是这个男人，为了一个安慰他的情人，为了一条狗，

竟然将我们的三个孩子丢在荒郊野外，任由她们被野兽撕咬，最终惨死荒野。

他还有什么资格哭泣？又有什么资格痛苦？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他计划良久的伪装，

也让自己看起来还没有那么的丧心病狂。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转向顾景程，

他正站在一旁，满脸悲恸，默默地收拾着仍旧散落在地上的骨灰。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他，声音低沉而平静。

他不敢看我，仍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愤愤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把几个小孩子丢在荒郊野岭？”

“我激动起来，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难道她们的命还比不上苏晚晴的一条狗？你还是人吗，你这个出生！”

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绝望，

好后悔当初嫁给这样的人渣！

“对不起，对不起，”

顾景程不敢抬头，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地上的骨灰，难过的不能自已。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6.

顾景程不敢抬头，陷入了无尽的自责，

就在这时，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响起：“小汪，小汪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到她正一脸惊慌地跑过来，

像是担心没人注意到她似的，

苏晚晴的表现十分浮夸，

她想将顾景程的注意力，从女儿的骨灰重新拉到她的身上，

她神色悲伤的去捡地上那条狗的骨灰，

希望顾景程还能像之前那样关心她在乎她，

我没有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表演，猜测她还能做出什么可笑的戏码，

这个女人，她破坏了我的家庭，害死了我的女儿，

居然还能处心积虑的在这里装可怜在这里装可怜？

顾景程听到苏晚晴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厌恶，

他竟然还敢在我的面前表现出对苏晚晴的关心，

他难道忘了，就是他的忽视和冷漠，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吗？

“小汪……小汪的骨灰怎么了，”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弱的看向我，不声不响的提醒顾景程，是我打翻了小汪的骨灰，

她一边说着，一边假装哭泣起来，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

苏晚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她挽着顾景程的手臂，向他哭诉小汪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她难以承受失去的痛苦，

可顾景程已经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在苏晚晴的动作下，狗和女儿的骨灰混在了一起，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顾景程，他不管不顾的吧苏晚晴推开，蹲在地上捧着骨灰大哭。

“你……”苏晚晴被他一推，顿时气焰矮了半截。

她怨恨地瞪了我一眼，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景程，”她娇滴滴地说着，紧紧地抱着顾景程的胳膊。

我看着他们这对***抱在一起的模样，更恨不得杀了他们，

如果那样做能换回我的女儿的话，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着那只狗，

顾景程仿佛听不见苏晚晴在说什么了，

他微微愣住，又在片刻之后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

他盯着我，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顾景程被我打懵了，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敢打我？”她颤抖着声音说道，眼中充满了愤怒。

“打你？”我冷笑一声，“我还要杀了你呢！”

我指着苏晚晴，厉声说道：“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你不是不信她们已经死了吗？”

“那你就去陪她们好了！”

我声嘶力竭的吼着，顾景程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后悔莫及，一个人跪在地上自言自语，

他说自己走之前明明已经确认了那片区域的安全，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不相信女儿真的死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苏晚晴见顾景程几乎疯魔，

走上前去娇滴滴的撒娇，试图安慰他让他走出悲伤，

“景程，别理她，她就是疯了……”

苏晚晴在顾景程怀里哭喊着，那副样子，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孩子们一定还好好的。”

顾景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让她滚开，别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悲哀。

我抱着骨灰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对顾景程说道：“我们离婚吧。”

“离婚？”顾景程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离婚，“你……你说真的？”

“没错，离婚。”我坚定地说道，

“可是……”顾景程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我唯一后悔的是，离婚这两个字自己提的太晚，才会让三个孩子死于非命。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苏晚晴的哭喊声和顾景程的叫喊声，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只想远离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地方。

我把女儿的骨灰葬在了一个美丽的山谷，

这里风景优美，环境清幽，是一个安息的好地方。

埋葬完他们的骨灰，我继续和顾景程走离婚流程，

顾景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死活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不停的打电话来骚扰我，

即便我已经搬家，他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我的住处，

跑来跪在我的家门口，告诉我他已经知道错了，

让我在给他一次机会，

从前我不是没有想过和顾景程离婚，

那时他总是说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再忍忍，

可事到如今，又该去看谁的面子呢？

“怀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打要骂都行，能不能别和我离婚？”

顾景程抓着我的手，声泪俱下，

好像前几天才对我恶语相向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已经和苏晚晴端了，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滚，”我喉咙干涩，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就寄给我，三天之内收不到，你就来给我收尸吧。”

我的话顿时吓住了顾景程，

他不敢再与我有过多的纠缠。

几天后，我收到了顾景程的离婚协议书，

我打开一看，上面已经签了他的名字，

我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7.

离婚之后，我彻底离开了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城市，

带着两个女儿的照片，开始了我的环球旅行，

说实话，离婚的痛苦和失去女儿的绝望，一度让我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

我甚至想过，如果可以，我愿意追随她们而去，

但在最黑暗的时刻，是女儿们照片里灿烂的笑容支撑着我，

我知道，那不是她们想看到的一幕。

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替她们好好活下去，

去看看她们未曾有机会涉足的世界。

女儿们年纪虽小，却到过很多地方旅游，

记得大女儿曾经跟我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去XZ，

去看一看布达拉宫或者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我代替她完成了这个愿望，

离开XZ，我又去了云南，

再后来我出了国，去了东南亚，非洲，

世界的广袤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我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生活，

反思和顾景程的婚姻。

我曾经以为，相爱就可以战胜一切，但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我们的婚姻，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败给了顾景程对苏晚晴的移情别念。

上天用最惨烈的方式让我长了记性，

其实我早就不期盼顾景程那似有若无的爱情了，

女儿的惨死对我而言如同晴天霹雳，

我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我勇敢一点，早点和顾景程离婚，

时不时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恨自己的***，更恨顾景程，

我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对苏晚晴的执迷不悟，

如果不是他，女儿们一定还会活蹦乱跳地在我身边，享受着属于她们的快乐童年。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常常失眠，做噩梦，

梦中全是女儿们血肉模糊的画面，和野兽恐怖的嘶吼声。

我害怕闭上眼睛，害怕面对黑夜，我整日以泪洗面，身体和精神都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以前顾景程总是没有时间陪伴孩子，

问他就是在忙，不忙的时候，也大多在苏晚晴的床上，

孩子们再想他，他也抽不出来空闲的时间陪陪他们，

好不容易带他们去郊外露营，还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现在人去楼空，他倒是想做一个好爸爸了，

他用女儿的名义成立了儿童基金，帮助这世界上很多流离失所的小孩子，

过去我很喜欢摄影，拍摄了很多孩子们的照片，

顾景程拿着我的作品办了摄影展，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纪念孩子，

看到他的这些行为，我只觉得虚伪想吐，

这也许是他平息***的一种方法吧，

毕竟孩子们已经不在了，这样做显得他是个“好父亲”，

也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不久之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顾景程打来的，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他告诉我，他已经查明了真相，当初说那片山没有野兽的人，竟然就是苏晚晴，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和盲目。

自从我们离婚后，顾景程就陷入了颓废，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

那天苏晚晴来家里找他，

见他一蹶不振的样子，温柔的安慰着他还亲手给他做了顿饭。

顾景程拿着孩子的照片，不吃不喝的坐在沙发上，

苏晚晴坐在他身边说道：“景程，你终于摆脱李怀玉那个女人，我们结婚吧？”

“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很难过，你别伤心，等我们结婚后，多生几个，慢慢的你就会忘记她们了。”

顾景程听见“忘记”两个字，缓慢的回头盯着苏晚晴，盯的她心里发毛。

以前并不在乎的一些事情，突然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偏偏是在那天晚上，苏晚晴一定要将他从女儿身边叫走，

他之所以敢把三个孩子放在山上，也是因为苏晚晴告诉他，山上很安全没有野兽。

记忆里的碎片穿成了串，顾景程什么都不想说，

他说自己累了，让苏晚晴先行离开，

苏晚晴没讨到好，只好走了。

挂断电话，我陷入了沉思，

我曾经以为，顾景程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

但现实却告诉我，我错了。

他优柔寡断，容易轻信他人，最终导致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何况在这件事里他并不无辜，

我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我，爱过我们的女儿，

如果爱，他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被苏晚晴蒙蔽双眼，置我们母女的安危于不顾？

回国后，顾景程说要见我一面，

在我屡次拒绝无果后，终于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我直接去了顾景程的家。

他憔悴了很多，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和沧桑。

他看到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悔恨，也有痛苦。

过去的房子里，被他摆满了女儿的照片，就连天花板上也不曾放过，

可现在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把女儿们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冷冷地问他：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这就是你所谓的责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怀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们。”

“我当初太信任苏晚晴了，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这么狠毒，”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哀，

我想质问他，想指责他，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我知道，再多的指责也无法挽回女儿们的生命，

再多的质问也无法减轻我们心中的痛苦。

“怀玉，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我愿意尽力去弥补去弥补。”

顾景程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我冷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弥补？你能让孩子们活过来吗？”

他怔住，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我说：“既然不能，那又何必在我的面前谈弥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起身打算离开，谁知顾景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已经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你的名下，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就当是为了孩子，收下吧，”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女儿的那一份，快乐的活下去。”

“原谅我好吗？”

我看着眼前的文件，心中五味杂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财产，

可我想要的他从来也给不了。

“我会好好活下去。”我淡淡地说，“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说完，我起身离开了他的家，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我们曾经的爱情，曾经的婚姻，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生活，

我用顾景程留给我的财产，办了一个孤儿院，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纪念我的女儿们，让她们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就在我以为生活开始回归平静的时候，一则新闻震惊了全国。

顾景程杀了苏晚晴。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到那天他约我去家里，交代的那些事，

原来都是在为自己处理后事，

他知道女儿死在郊外有苏晚晴的手臂，所以选择了向他复仇，

这可能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死得其所的办法，

我打开电视时，警方正好把顾景程抓捕归案，

他看着周围围的水泄不通的记者，

突然在镜头前跪下，向我和女儿忏悔，

他讲述了自己多年来承受的痛苦和悔恨，

讲述了他如何一步步发现真相，如何无法面对自己的罪责，

最终选择了以这种方式来结束一切。

我看着电视里顾景程痛哭流涕的画面，心中百感交集，

我承认，我对他恨意丝毫不减，但却仍旧觉得唏嘘。

他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我，失去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如果能够提前预知今天的结局，不知他是否还会毫不犹豫的丢下孩子，

任她们自生自灭。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像顾景程会去找苏晚清报仇那样，

经过公审，他最终也被判处了死刑，立刻执行。

他死的那天天气恶劣，下着暴雨，跟我的孩子被野兽撕咬致死那日一模一样，

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我的心还是无法真正平静。

久而久之，我开始明白，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变数和无奈，

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改变过去，

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

我继续我的公益事业，帮助了越来越多的孩子。

我把每一个孩子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用爱和关怀去温暖他们感动他们，

我知道，这是女儿们希望看到的，也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