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景初漆黑的目光下，姜暮仙道：“如若你要娶她……”

夜景初周身瞬冷，打断她的话：“如若我要娶她，那你算什么？”

姜暮仙心猛地一颤。

她移开目光，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也许你当初就该娶她。”

夜景初嘲讽一声：“我娶谁，不需要你来决定。”

说完，他转身离去，彻夜未再回房。

翌日。

姜暮仙还未出门，陆百户的遗孀竟找上门来。

陆夫人双眸猩红的拦住姜暮仙：“是不是你泄露了行动机密，害死了我当家的！”

姜暮仙无比诧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愤怒的陆夫人根本不听，扑上来就要撕打姜暮仙。

这时，夜景初从门口走进，一袭飞鱼服，威武不凡，厉声呵止：“在闹什么？”

陆夫人见到夜景初，悲从中来：“抓住的犯人都招了！是仵作泄的秘！”

她声音沙哑，却言辞犀利：“不知指挥使大人可还记得，那日在亡夫灵前，你说要为他报仇，现如今是您夫人害死我夫君！您怎么报这个仇！？”

此情此景。

姜暮仙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被送上祭坛的那一天。

百姓们纷纷指责她是宋国灾星，而她的亲弟弟不发一言，低下了头。

姜暮仙的唇颤动了一下。

接着，夜景初却走到姜暮仙身前，不容置喙道：“若真查明是她，我自会处置！”

他的话掷地有声，令陆夫人无法再闹下去。

姜暮仙站在他身后，看着夜景初宽阔的肩背，忽的笑了。

有人说，遗忘是神明对世人最大的恩赐。

能忘了的痛苦不是痛苦。

三百年，这么漫长的时光，她仍将那些被背叛的痛记得清清楚楚。

留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折磨。

直到她遇见夜景初那一天……

这一刻，姜暮仙忽然释然了。

夜景初派人送走陆夫人，又看向她冷冷道：“你的职位暂停，这几日留在家中，等调查结果。”

看姜暮仙点头答应，他便又匆匆离开。

夜晚，姜暮仙坐在铜镜前，忽然一怔。

她好似……有了白头发。

她瞳孔骤缩，不敢置信。

到了第二日，姜暮仙发现自己头上的白丝数量增多。

她带上斗笠，来到了‘天不欺’医馆。

洛泽看着她的白发，浑身一颤。

好半天，才哑着声音道：“恭喜您，您终于可以解脱了。”

姜暮仙看着镜子里显现老态的自己，语气有些茫然和不舍：“我要死了吗？”

洛泽眼眶有些泛红：“公主……”

他是宋国国师的第五代传人。

可这些年，他从未想过姜暮仙离开人世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姜暮仙想起了夜景初，忽然有些惶恐：“我想把最好看的样子留在景初心里。”

“是。”

洛泽掩去心底的情绪，替她将白丝染成青色。

翌日清晨。

夜景初推门回房换衣服，就见到对镜描眉，朱唇柳黛的姜暮仙。

他一愣。

从前，姜暮仙很少化如此艳丽的妆。

姜暮仙听见动静，缓缓转身对着他，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将螺子黛递给她：“景初，可否替我再画一次眉？”

她模样平静，眼底却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即将分离的悲伤。

夜景初看着她，心底莫名涌起烦躁：“你又玩的什么把戏！难看死了，都换了！”

姜暮仙手一僵。

她抚上头上发簪，轻轻道：“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珠花……”

夜景初闻言，心中更加烦闷，拂袖转身就要离去。

“景初！”

夜景初脚步一顿。

姜暮仙起身来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姜笙’。

随后将他的手指盖上，一双素手紧握着他的拳道，颤声说：“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夜景初掌心滚烫，却没有在意。

他面色骤变，冷声道：“你果然骗了我。”

他抽出手，和姜暮仙擦肩而过。

姜暮仙手中一空，眼底倏然红了，忽地开口：“景初，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