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茵和赫堇骋看向门外之人,脸上霎时出现紧张之色。
“靖南王?”
赫堇骋的脸上陡然出现了惧色,门外的男人,便是冲破大宇五十万大军,直奔皇城,如同恶煞般的靖南王!
“来人!”赫堇骋忙大声喊道:“护驾,给朕和婉妃护驾!”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大宇士兵尽数投降,外面的士兵已经杀了进来。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逆光而来,红唇翕动,“宇皇无德,给本王……屠宫!!”
赫堇骋面色大改,吓得双腿发软,更是想要丢下秦柳茵离开殿内。
银色面具下的双眸泛着凉薄之意,手持长矛,右臂冷抬——
那柄寒光乍现的长矛便直冲赫堇骋的双腿!
长矛穿过血肉,将其狠狠钉在地上!!
十字架上的秦乂秦,满身的伤口血流如注,只感觉身子变得沉重,眼皮也开始打颤。
忽然。
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将她环住,从十字架的禁锢中救出。
“我来了……”
这声音,是,靖南王?
沙场暴戾的男人如同维护至宝般,小心翼翼地圈紧秦乂秦,浑身都在颤抖,手足无措地去用手堵她身上不断流血的窟窿。
秦乂秦见过靖南王杀人的样子,无情,果决,遍地尸骸都未见他有过一丝波澜。
可是在此刻,她竟然看到他红了双眼。
为什么?
作为敌国守将,她死了,他不应该觉得高兴吗?
那为何他的眼里,尽是哀伤?
他是谁?
秦乂秦想要伸手去摘他脸上的面具,却再无力气,意识一点点地从她脑海中消失。
察觉到怀中人渐渐失去体温,那个杀伐决断的男人竟然落了泪,声音都开始哽咽:“不要死,辛儿,求求你,不要!”
靖南王无措的搂着她,如同个慌乱的小孩,只想将自己的体温度给她,令她身体回暖。
秦乂秦感觉到自己从身体内飘出,原本要飘向远处的,却因为他一句一句的呼唤,停了下来……
看着靖南王怀中抱着的自己的尸体,秦乂秦知道,她死了。
此时,她只是一缕残魂。
她看见,素日战若阎罗的男人,六神无主地抱着自己,在她的额头留下一吻。
口中喃喃:“我带你回家。”
秦乂秦本以为自己会和赫堇骋白头偕老,可谁能料想到,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曾经的至亲置她于不顾,而盼她活着的,却是兵戈相见的仇敌。
他脱下身上的狐裘,轻轻地裹在她的身上,仿佛怕她畏寒,伸手搓了搓她已无温度的手。
那双不染风尘的手在碰到秦乂秦的手的一刹那,沾上殷红血渍。
起身那刻,眼底划过丝丝哀戚,还有泪水坠落。
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要吻她呢?
一旁,秦乂秦静静地看着他。
而又是为什么,看见他哭,她的心也会跟着隐隐作痛……
“来人!”
“将赫堇骋,秦柳茵押入重牢,待行剐刑,挫骨扬灰!”
“将这大殿,这皇城,统统屠尽!为辛儿送行!”
绝望哀恸到了极致,靖南王眸子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黝黑平静,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恨意滔天。
一时间,血染三千里。
感受着怀中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靖南王目光微动,小心翼翼地抬手替秦乂秦擦去脸上的血迹,抱着她的尸体起身离去。
有侍从将小沐尸身抱起,用裘衣裹住,跟在了靖南王身后。
四周尽是哀嚎惨叫、刀剑碰撞之声。
赫堇骋与秦柳茵再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哭喊求饶。
明明嘈杂至极,可秦乂秦浮在靖南王身侧,看着他靴子踏在积雪之上,一步步格外坚定,却觉得世间宛如只剩他们两人。
靖南王将她带回了将军府。
府内,一花一木都与她出嫁前无异,却已是物是人非。
“辛儿,好好睡吧,你一定是累了。”
靖南王喃喃自语,将她放于床榻之上,拿了帕子来一点点亲手替她擦去满身污痕血迹,又温柔地替她换上一身精致华丽的大红礼裙。
梳发,画眉,描唇……他动作熟练得仿佛已将这些事做了千遍万遍。
秦乂秦怔住了。
这是,嫁衣?
他何时准备的!
“将军,秦姑娘她……已经死了。”
一旁,侍从看得心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提醒,可靖南王却视若无睹,继续着手上动作。
苍白的脸,鲜红的唇。